谎言之上

  


梁亲王在宫中遇刺身亡。

      梁亲王名唤梁季中,不仅贵为亲王,还任兵马大将军,是西月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昨夜里,皇上在宫中赐宴,留了梁亲王留宿东偏殿,不料刚过丑时,就传来亲王遇害的消息。

  六王爷李泽言第一个赶到,派手下检查了凶案现场的情况。

  梁亲王倒在大殿内室,被人割了喉颈,暗红的血液自伤口流出,在地上形成一片扇形的血渍。而原本值守在殿外的侍卫则全部被迷药迷晕,倒得七扭八歪,被泼了水后好一会才陆续醒过来。

  这迷药的药性很是强烈,整个东偏殿的侍卫、宫女、太监全中了招。

  除了你。

你是西月国皇宫禁卫军副队长,也是当晚值夜的侍卫之一,在所有侍卫都被迷晕的时候,唯有你因为听到殿外的动静离开视察,避开了迷药。

  只是待你回来的时候,梁亲王已经死了。

  皇帝赶到东偏殿,先是对着梁亲王的尸首痛哭流涕一番,又召集众人,询问案发的详细情况。

  你作为事发时唯一一个平安无事的人,自然是得了皇帝的特别关注。尽管你反复解释,皇帝依旧觉得没有被迷晕的你太过特殊,竟命你全权负责侦查此案,三日内必须捉拿凶手归案!

若是三日内捉不到凶手,你也会被当作嫌犯关入大牢。

你顿时慌了,要知道京城的大牢关的都是臭名昭著的死刑犯,有放火烧死仇家上下四十余人的哈德斯,还有著名的古玩诈骗犯凌肖……你若被关进去,想活着出来比登天还难。

  而且难的不仅是三日内捉住真凶,更是因为——你还对皇帝撒了谎。

  你并不是因为去侦查殿外的动静而避开迷药。事实上,一开始,你和其他侍卫、宫女一样,也被迷晕在地。

  是凶手去而复返,为你解了毒。

  你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拼命回忆当时的场景。

  那时,你吸入迷药,倒在地上,视线开始模糊,只看到一道黑影从殿内出来,飞快的从你身边掠过,却又很快折返回来,停在你身边。

  片刻后,刺客俯下了身子。

  你以为他要杀你,不安得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却不想是唇上掠过一丝温热。刺客迅速起身,再度使轻功离开。

  这一次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你还没反应过来,意识和视线却都逐渐变的清醒,这才醒悟你是被那刺客偷了香!不仅偷香,还借此机会给你解了迷药的毒!

  你爬起身,见周围的侍卫都没得到刺客的特殊待遇,还在地上昏昏而睡,赶紧偷偷从侧门溜到殿外,再从正门折返,假装发现案发现场。

  这样离奇的经历,任是谁听了都会起疑,你自然是不敢跟皇帝说的。本来还在担心被揭发当成刺客的帮凶,没想到皇帝居然直接要你来彻查此案,心中又是窃喜又是不安。

  其实,上至皇帝,下至宫女太监,都心知肚明,皇宫内守卫森严,梁亲王更是武功高强,刺客能独身一人闯东偏殿如入无人之境,能悄无声息的刺杀梁亲王的,当今世上,唯有四人能够办到。

  那便是镇东将军白起、六王爷李泽言、大国师许墨和暗卫队长周棋洛。

镇东将军白起前些年跟随梁亲王征战四方,未尝败绩,立下赫赫战功。即便是最彪悍的南疆人、北胡人,也无一人敢与白起正面交手。

  六王爷李泽言虽贵为皇亲国戚,但每日寅时必定起床练枪,春夏秋冬无一日停歇。普天之下,李泽言的枪法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大国师许墨是最神乎其神的一位。传言他会用术,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还有传的离谱的说许墨能摄人心魂。到底是真是假,大概除了皇帝和许墨自己,都无人知晓。但许墨能稳坐大国师之位,绝不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暗卫队长周棋洛则活在人们的口口相传里,见过他的人极少。暗卫是皇室潜伏在阴影中的武器,负责护卫皇室和暗杀敌人,却从不正式露面。 队长周棋洛更是形同鬼魅,但凡他出手,绝不留活口。

 巧合的是,由于皇帝赐宴,这一日四人都在宫中。

想想刺客会是这四人之一,你就觉得不寒而栗。会是谁刺杀了梁亲王,他又为何特意折返回来,为你解毒呢?

  那时你中了迷药,刺客虽到你身边,但他的身高体型相貌你没有一样看清楚了的,气味也只闻到了迷药的气味。就连解毒的那一吻,都宛如蜻蜓点水,几乎刚刚沾上就撤走。

  但是……如果可以再吻一次,你一定能认出来。

你用冰凉的双手揉搓了会自己的脸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要瞎想,赶紧折回殿中,看能不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东偏殿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早已被侍卫们搜了个遍,除了几堆燃尽的迷药药渣和一些打斗的痕迹外,没有新的发现,刺客轻功之高,连一处脚印都没有留下。

  你回到梁亲王的尸首旁,见他双目紧闭,口部微微张开,脖颈上的伤口很深,几乎要切断他半个脖子。你暗叹凶手下手之狠厉,从伤口判断出刺客的凶器是匕首。

  但这不能代表什么,刺客在行凶时并不一定会使用自己最擅长的武器。

  梁亲王的贴身佩剑摔落在他身侧,印证着主人的不敌与落败。

  烛火一阵跳动,光线从光亮的剑身上反射过来,你捡起佩剑,发现剑刃上有一抹不起眼的血渍。

  是刺客的血。

  发现这一线索的你立刻振奋起来。梁亲王武功高强,虽最后不敌刺客,但也在刺客身上留下了伤口。有了这一线索,你想从那四个人中发现真凶便容易了多。

为了更进一步发现真相,你必须和他们四人当面交谈。

  杀人一定有动机。

  你虽没有被卷入政斗中央,但到底在宫中任职,各方势力多少了解一些。

  大国师许墨与梁季中亲王势力相当,但一直处于针锋相对、互相制衡的状态;六王爷李泽言不站任何一方势力,但你听说前不久梁亲王试图拉拢李泽言,但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在你看来,这两人的嫌疑最大。

  周棋洛所在的暗卫一直只听从皇帝一人,和梁亲王似乎没有多少往来。

  而白起从前就是梁亲王的部下,是刺客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理清了思路,你决定从嫌疑最大的人开始调查。

宫中害怕大国师许墨的人并不少,传言他练术要祭活人、吸鲜血。但你从不害怕,每次见到许墨,他都是温和笑眯眯的。

  这一次也一样,即便是打着皇帝的旗号来盘问他,他还亲手为了倒了杯茶。

  你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非常配合的详细回答。

  得知皇帝的宴会散后,他也被留宿,住在西偏殿,而后暗卫队长周棋洛来访,商议事情后离去。

  案发之时,许墨一人在寝殿歇息,由于他屏退了宫女太监,没有人证。

  似乎没有取得多少可靠的信息,你只得悻悻离开,离别之际,你突然看见许墨的右手包裹着纱布!

  今夜宴会之前,是你守在殿外,在你的印象中,许墨入场的时候,手上是没有纱布的!

  “国师大人。”你假装淡漠的问,“您的手怎么受伤了。”

  许墨微微一惊,看了眼右手,又微笑对你道:“制药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瓷瓶,割伤了手。”

  你笑着寒暄了几句,快步离开。

  骗谁呢,你堂堂大国师,会被打碎的瓷瓶割伤手?

从许墨那离开后,你又求见了六王爷李泽言。

  谁料他根本不理你,你被拒之门外,被告知只能与六王府的总管魏谦对接。

  你暗骂了一句“万恶的皇室”,左等右等也不见魏谦,便先去找了暗卫队长周棋洛

  打着皇帝的旗号,你终于有幸见到了这位神出鬼没的暗卫队长。其实你所在的禁卫军和暗卫也不是完全不打交道,从前你也见过周棋洛一面,但还没怎么看清他模样,就不见了人影。

  这一次,总算能光明正大的看个清楚了,才发现他的头发是银色的。

  “问吧。”周棋洛很清楚你是来干嘛的,他靠在角落,开门见山。

  “咳……请问宴会结束后,你去了哪里?”你忙问。

  “找许墨。”

  “找他做什么?”你又问。

  “无可奉告。”

  “……然后去了哪里呢?”

  “我该去的地方。”

  你一滞,暗卫平时都贴身保护皇室,但你从来没发现他们藏在哪里,想来周棋洛也不会说。

  “问完了吗?”他的声音很冷。

  “那……有去东偏殿吗?”你最后还是问了句。

  他抬眼,碧蓝色的眼睛渗出缕缕寒意,令你平白无故的打了个哆嗦。

  “没有。”周棋洛沉声回答。

问完周棋洛再回东偏殿,魏谦已经极不耐烦的等着你了。

  “跑哪去了?!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吗?叫我在这干等你?”他一看到你就发了火,这么多年过来,他作为六王府管家脾气一点也没改。

  “刚去别处查案了,魏总管见谅。”你只好先道歉,“事关重大,不敢耽误。”

  “哦,那就是嫌我来晚了?”魏谦瞪你,“我一接到王爷指令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爷住的园子离这多远,我这半个时辰能过来就不错了!”

  “不敢不敢。”你摆手,“只是走个过场。”

  “走过场你还走到咱们王爷头上了来了?那不成你还怀疑咱们王爷杀了人?”魏谦叭叭个不停,“告诉你,咱们王爷便是要杀谁,也只会光明正大的杀,这种偷鸡摸狗的手段他才不屑用!”

  你才不敢告诉他李泽言在你这里是重大嫌犯,只好快速进入正题。

  “宴会结束后,王爷去了哪里?”

  “还能去哪?回园子呗。”魏谦道,“这园子可是当今圣上赏给咱们王爷的,供他入宫时歇息的,你看别的亲王、王爷能有这个待遇?”

  “那必须没有。”你严肃的点头,“案发之时,王爷也在园子里吗?”

  “在啊。”

  “有人证吗?”你又问。

  “废话!”魏谦吼道,“我不是人证?满园子的下人不是人证?”

  你:“……”

  送走了魏谦大爷,天已经微微亮了。

  你坐在台阶上,反复回想这一夜查到的蛛丝马迹,试图将它们串联起来,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许墨、周棋洛、李泽言,这三个人似乎都很可疑。

正琢磨间,一双军靴停在了你的面前。

  你下意识抬头,却看到了一张熟悉亲切的脸。

  “白起?!”你惊诧的站起,“不,白,白将军。你怎么来了?你……找我?”

  白起站的随意,却依旧挺拔,他面上没有过多表情,只问你:“听说皇上命你来彻查此案?”

  “是。”你点点头。

  他也点点头:“人是我杀的,关押我吧。”

  白起的语气平常,像是在说一件极其不起眼的小事。但对于你,无异于晴天霹雳。

  “不可能。”你摇头,“你没有杀他的动机。白,白起,这些话别瞎说。”

  “有。”他嘴角勾了勾,似乎很高兴你没有叫他白将军,“前些次外出征战时,他不听我的谏言,平白叫许多将士丢了性命。”

  你才不信他这种鬼理由,你认识的白起,可能会为这种事生气,但不可能因此害另一人的性命。

  他见你不信,详细的“招供”了行凶全部过程,包括放迷药和杀人,无论是时间和逻辑都和你查到的情况对的上,连行凶的匕首都掏了出来。

  你只好问白起:“梁亲王的佩剑上有刺客的血,既然你说是你杀了梁亲王,你身上可有伤口?”

  他挽起袖口,结实的小臂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划痕,确实是新伤不假。

  你沉默着低下头。白起的招供天衣无缝。

  白起笑了笑:“关押我吧,女神捕。”

  “那我呢?”你突然抬头,“白起,你行凶的过程中,可看到我了?”

  白起一愣,迟疑了好一会才说:“你……当时夜黑,我放迷药迷昏了侍卫,没有注意你是否在其中。”

  你了然的点点头。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皇帝下令你查出刺客,你决定——

  捉拿白起

  捉拿李泽言

  捉拿许墨

  捉拿周棋洛

【捉拿白起】

  三天了,你还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白起自首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皇室耳里,由不得你不愿意,白起被抓了起来。

  你被任命亲手将他送到京郊的大牢。离别之际,他回头望着你,眼里竟然是说不出的温柔和满足。

  你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将白起救出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以命换命。

  你一夜未眠,对白起的担忧和对未来的未知让你陷入焦虑,分别时他澄亮温和的双眸一直浮现在你眼前。

  谁料天蒙蒙亮时,大牢那边就快马加鞭的传来消息——

  白起越狱了!

  自首入狱的当晚,越狱?!

  这件事仿佛插了翅膀,即便皇室拼命的想封锁消息,还是传遍了整个京城。

  他击倒送饭的狱卒,抢来钥匙、破除机关,不仅自己逃出,还趁乱放出了臭名昭著的古玩诈骗犯凌肖!

  要知道,京城大牢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是普天下守卫最森严、机关最为繁复的大牢,曾号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如今却被一个大活人堂而皇之的逃出来,成为笑柄。

  你喜极而泣。如今看来,白起认罪入狱的动机已经昭然若揭,他不过是为了潜到狱中,放出那个叫凌肖的重犯。

  你不知道他和凌肖是什么关系,但目前的结果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对你三缄其口,毕竟不知情才是最好的保护。

  你策马狂奔到大牢,看到数台被破坏的机关和满地、满墙的鲜血,才知昨夜的恶战远比你想象激烈。

  也不知,这黏腻在地面的血,有多少是大牢守卫的,有多少……是他的。

  你不由流露出焦急的神情,身旁不知实情的侍卫见状以为你是不满大牢关不住你好不容易抓来的犯人,反而安慰你道:“大人莫忧,那白起昨夜里已被兄弟们打成重伤,被刺数剑,想来也是活不久的。”

  侍卫的话教你听得心里钝痛钝痛的,你遣散左右,独自策马离去。

  如果他受了重伤,会去哪里?

  过去的回忆一点点浮现你的脑海……

  或许有个地方,他可能去。

  反复检查没有人跟踪你后,你径直去往了南面的黑密林。

  尽管多年没有来了,对白起的担忧更刺激起你的记忆,很快找到了那间废弃的猎人小屋。

  几年前,你还没有加入禁卫军的时候,和白起在同一个训练营里接受训练。你有次在密林在迷路,无意中撞见了躲在屋子里休憩的白起,这里便成了他与你的秘密。

  如果白起重伤无法走远,他可能会来这里。

  你推开虚掩的木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日光透过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窗子投进来,给密林里的这间小屋带来些许光亮。

  白起倒在墙边,苍白的脸上双唇毫无血色,眼睛半睁半闭,手紧紧的捂在胸前的伤口上。随着他一阵轻咳,伤口上的血又溢出些许。

  鲜艳的红刺痛你的眼睛。

  与其说他在逃难,不如说在等死。

  “白起!”你冲到他面前,“你伤到哪里了?快给我看看!”

  “你……”本来半昏睡的白起见到你,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梦是醒,“你怎么,来了……咳,快回去,不要被我拖累。”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拖累不拖累!

  “我不来,你等着流血流死吗!”你取出补血丸,喂他服下,撕开他的衣裳,熟练的上药。

  这时候你才发现,他的后背有数道刀伤,更有半截黑铁箭头深深的插在他的胸口。

  “呵……没事儿,都是小伤。”白起居然还能笑。

  “忍下,会有点疼。”你两指掐住箭头,快而稳的将其拔出,迅速上药。你感觉怀中的白起身子颤了颤,但他没有发声。

  你在为他包扎,不想让泪水模糊了视线,但有些身不由己。

  大滴的眼泪滑落,滴在白起的肩膀上,顺着他肌肉的纹理滑落。

  指尖触到的温热皮肤、感受到的有力心跳让暧昧的气氛不断升温,你多少有些害羞,但黏腻的血液和空气里浓重的药味无一不在告诉你,白起伤的有多重。

  突然,你身后一紧,竟是被他揽住腰,带入怀中。你一时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炙热的温度仿佛将你融化。

  “你,你干嘛!伤口会裂开的!”你下意识的就要挣脱。

  “别动。”白起低低的声音从你耳侧传来,“你……让我抱一会儿,行吗?”

  抱都抱了才问。

  你又羞又紧张,但一动不敢动,怕又扯开了他的伤。

  见你没有拒绝,他似是得到了鼓励,将你搂的更紧。

  “轻点。”你悄声说。

  本是怕挤压到伤口,说出来带着莫名的暧昧。

  “你的脸好冰。”他伸近脑袋,小狗一样的在你脸颊蹭蹭。

  明明很烫……你不服气的想着,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把脸埋在他的颈间,不敢看他的眼睛。

  彼此的心跳交缠在一处,连压抑的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似是顺理成章的,一道浅浅的吻落在你的发间,带着蜜意柔情与些许克制。

  依偎在一起的二人互相传递着温热与心安,你熬了几个通宵,在这片田静下,反倒是比重伤的白起先一步睡着。

  可能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今日的出现,带给白起的是多大的震撼与触动。他抱着你,甚至不敢入眠,生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就结束了。

  那年,他初入训练营,性格孤傲,鲜少与其他人打交道。由于训练时下手狠、不留情面,人人都对他退避三舍。

  除了你。

  那时的你,天真善良,见到受伤的白起,会主动为他包扎伤口,即便他再三拒绝,对你疾言厉色,你依旧会耐心的为他疗伤。

  这些事他不提及,你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来。因为当年除了他,你还为很多很多人包扎过。

  对你来说,白起只是其中一个。

  而对白起来说,你是唯一。

  他曾经隐藏在暗处,看你与小姐妹嬉戏玩闹;曾经不惜承受军法,也要教训那些背后调笑你的守卫;曾经彻夜漫步山林,只为将清晨最鲜最美的花放在你的窗口……

  他以为为你做的这些事,是他能得到的一切了。

  这次行动之前,他已抱了必死的决心。能最后看到你为他担忧的样子,他已觉得无憾了。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在他最无助落魄的时候,依旧是你出现,带给他温度和新生。

  ……

  后来,白起和你的通缉令挂的满城都是,风吹雨淋看不清了,又换上新的。但似乎再也没有人见过你们。

  只在数年后,江湖上多了一对四处行侠仗义、人人艳羡的璧人。

  【捉拿李泽言】

  你推开门,看到六王爷李泽言还坐在案几前批阅公文。满室的烛光将内室照的透亮,你们对视一眼,你看到李泽言的眼里似有火光跃动。

  西月国国姓为梁,而李泽言是因为功勋卓越而被当朝皇帝册封的异姓王。

  即便年轻获此殊荣,这位小王爷在官场上依旧如鱼得水,除了天赋以外,自然也和他的付出脱不开关系。

  他放下笔,淡漠的看你一眼,并没有因你未对他行礼而有所恼怒。

  “你这个时间来找我,是因为梁亲王被刺一事?”

  “是。”你点头承认,确定门前无人偷听,才回手将房门紧紧关上。

  “我以为我教你的已经够多了。”李泽言轻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查案不仅要用眼睛看,还要带脑子想。”

  “我带了,所以我来找你。”你心咚咚跳,目光紧紧锁定着他。

  现在已经快子时了,李泽言还在批阅公文,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了,尽管神色间略有疲态,但精神依旧很好。

  “堂堂亲王被刺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西月国上上下下都等着真凶落网,邻国番邦更是等着看笑话。”李泽言缓缓分析,“尽管我说过,我不会再救你第二次。但兹事体大,既然你来了,本王也可破例再帮……”

  “你就是真凶,对不对?”你突然发问。

  李泽言闻言一愣,你这句话硬是活生生把他那句“破例再帮你一次”给逼了回去。

  “你是在指证本王为杀害梁亲王的真凶?”他看上去有些不可置信。

  “不错。”你一步步逼近,细细的看着他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上抓出丝丝端倪,却看不出除了“惊讶”外的其他神情。

  李泽言站起,从案几后绕出来,负手而立:“哼,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

  “自然有。”你昂首道,“请问王爷,梁亲王死后,除了我,你是否是第一个到案发现场来的?”

  “是又如何?”李泽言蹙眉。

  “那便对了。”你分析,“王爷,三天前,我要向魏谦总管取证,等他从王爷住的园子赶到东偏殿,约莫等了一个时辰,即便算上向他传消息的时间,单程时间也要半个时辰。按照魏总管的证词,王爷宴会后回了园子就不曾离开过。如果此言当真,王爷是绝无可能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的!王爷如果清清白白,又何必指示魏总管伪造证词,制造自己的不在场的证明呢?”

  说完了,你望着李泽言讳莫如深的神情,心怦怦直跳。放眼整个西月国,敢这样跟六王爷讲话的人,除了当今圣上,可能也只有你了。

  人人只知你是现在是禁卫军副队长,殊不知十年前,你曾在李府做过一段时间的家丁。

  那时候李泽言年少,自然不是王爷,他父亲是前朝的李侯爷,虽不如现在李泽言得权得势,也算是风光无限。

  李夫人的幼女,也就是李泽言的妹妹那时刚满八岁,李侯爷想为她挑个会武又伶俐的玩伴,从训练营里将你挑了出来。

  你搬进李府,做起了李小姐的陪读兼护卫,自然也与这位李家的大公子相识……

  “分析的不错。”李泽言点点头,“还有呢?”

  李泽言的声音将你的回忆打断,你下意识回答:“还有?没有了。”

  “就这?”李泽言蹙眉,“你查出这么点东西,就想来定我的罪?”

  “当然……不止。”你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其实,光凭不在场证明这个点,你也拿不准人到底是不是李泽言杀的。

  你需要,更进一步的证据。

  “哦?还有什么证据赶紧拿出来。”李泽言道,“否则我可以以你扰乱军法为名,反将你拿下。”

  你深深的望向他,一步步靠近,直至走到他身边。

  “你要干嘛?”李泽言被你的眼神盯的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

  “我,有些问题需要验证。只要验证过,就会知道——你是不是凶手。”你哑着嗓子说着,抬起手,勾上了他的脖颈——

  “你……”李泽言大惊,身子一个踉跄,向后仰去,撞在了案几上。案几上堆放的公文、砚台、笔架“唰”的撒落在地上,墨水更是泼的到处都是。

  此时你的表情已经快有些绷不住了,热意已经顺着脖颈爬到了你的脸颊、耳尖。

  武功冠绝天下的李泽言可没这么好接近,这个机会你要是错过,再要想查清他是不是凶手,就再无可能了!

  你心一横,吻上了李泽言的唇。

  李泽言轻声惊呼一声,似乎已经被你的举动吓呆了,除了呼吸,整个人都是定格的……他的右手扶在你的肩上,一副要推开你的举动,却一点儿力也没有用上。

  时光仿佛静止了,只剩你们单纯贴在一起的唇瓣和四目相对、映照彼此的眼睛。

  预料之中的被推开没有发生。

  你讪讪的的退回来,松开李泽言的肩颈,完全不敢再看他,脸颊涨的通红。

  良久,头顶传来李泽言的声音:“验证清楚了么?凶手是我么?”

  你只恨自己没法当场蒸发,看到他身后一地凌乱,忙狗腿的说::“案,案几翻了,我来给您收拾!”

  你飞快的绕过李泽言,扑到被撞到的案几旁,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散落一地的公文。

  满室的烛光下,李泽言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你知道他一直站在你身后,却一句话也没说。

  你好不容易把公文按顺序理好,要放回案几上,却见地上李泽言的影子一阵晃动,下一秒,你就被他抓住手腕,整个人被拖动着,摔在案几上。

  清冽的男子气息扑鼻而来。

  李泽言的吻压下来时,你脑子里的唯一念头,竟然是那摞公文又落了一地,又得重新理。

  然而接下来,却容不得你再胡思乱想别的了。

  他的长发垂下来,散在你的脸上痒痒的。温热的舌尖舔舐着你软糯的唇,丝毫不空歇的掠夺让你难以呼吸,可你的整个上半身都被这位年轻的王爷压住,根本挣脱不开,只能无助的发出呜呜声。

  良久,像是久旱的人吸饱甘露,李泽言终于起身,满意的看着你迷离半睁的眼,伸手解了解自己的领口。

  你见他被释放出的脖颈,瞬间清醒过来,紧紧抱住自己的胸口。

  李泽言见状,不满的看了你一眼:“只是热……看你眼里,我就这么的……不知自控吗?”

  你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话虽这么说,他还像是故意使坏似的,凑到你的耳后。

  “又给了你一次机会,现在辨出来了么,我是凶手么?”

  你的脑袋依旧摇的像拨浪鼓。

  那摞散的满地,又沾上了墨汁的公文最后到底没让你来收拾了。

  李泽言取了条纱巾给你围住脖颈,安排魏谦将你带到不远处的厢房住下,后来再回来的时候,他的房间已经被人彻底收拾干净了,教人完全看不出那里发生过什么。

  李泽言第二日便进了宫,向皇帝禀报,他已调查到了刺杀梁亲王凶手的重要线索,不日便可捉拿归案。

  有了六王爷的担保,你三天没抓到刺客的事自然也无人再提。

  过了一阵子,一名朝中正三品官员被李泽言以雇杀手刺杀梁亲王为由被捕入狱,顺带查出了此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数条罪状。尽管世人不知这位官员是如何请得到武功那般高强的杀手,但李泽言手中铁证如山,此官平日又作恶多端,世人只为李泽言拍掌叫好。

  你一直想不通皇帝怎么能默许李泽言抓了个替罪羊,死缠烂打了他许久,他才告诉你,那晚案发时,他和皇帝其实就在东偏殿不远的凉亭中弈棋。

  为的,就是能最快知道这场刺杀的结果。

  话说到这个份上,你才明白过来,梁亲王作为前朝老臣,权势过大,已经威胁到了新帝。新帝不得不处之而后快。

  但皇帝找的杀手到底是何方神圣,李泽言也不知。

  又过了很久,李泽言宣布与你大婚的时候,满朝文武都被雷的不轻。朝廷上下都以为他会娶一名出身高贵的世家女子,而不是一名打打杀杀的禁卫军副队长。

  不过这门婚事得到了皇帝的亲自祝福,自然也无人敢议论一二。

  但更令人吃惊的是,婚后的你,依然继续做你的禁卫军。要知道西月国女子虽可出仕,但若嫁了人,一般是不会再出来抛头露面了。

  而李泽言知道你不喜被束缚,许你继续为官。

  他看似严苛,但在与你人生相关的大事上,却总是纵容你。

  那年,李泽言的妹妹出嫁后,你作为她的陪读与护卫,被特许不用陪嫁,反倒重获了自由。你本可以舒舒服服的继续在李府当差,却还是选择了加入危险又劳累的禁卫军队伍。

  后来,你的差事日益繁忙,李泽言也被朝事缠身,你们的联系慢慢的少了,最后干脆形同路人,直到这次查案。

  你一直以为,是这次查案的契机,让他燃起了对你的感情,熟不知,他从未将你从心上挪去。

  你初入李府,因为不适应大户人家的规矩,常常做错事,李泽言也常常为此批评你,再教导你。几年下来,无论是读书、武功还是处事,你都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他也习惯性的以为,你会永远需要他的教导。

  所以,他放心大胆的把你送去了禁卫军。

  令李泽言没有想到的是,你很快融入了新的环境,交了新的朋友,找到了新的老师。你遇到的困难,不再仅他一人能解决;你受的委屈,也不再仅他一人能安慰。

  他远远的看着你成长的越来越优秀,也离他越来越远。

  那段时间,独处的李泽言总会想起与你的种种过去,后悔将你送走,又不后悔见证你的成长。

  幸好,最后,命运又将你送回了他身边。

  【捉拿许墨】

  三天很快过去了,今晚你必须将刺客捉拿归案,否则明日一早,被关入大牢的就是你本人了。

  你只身一人前往你认定“嫌犯”的居所,只是想要捉拿这位,带再多的守卫也没有用。

  满月的夜里格外明亮些,月光如轻柔的纱巾铺洒开来,给许墨的花园镀上一层柔光。满园的狐尾花一反白日的耷拉,在月下窸窸窣窣的摇动,吸收着月之精华。

  大国师许墨坐在花园当中的石凳上,面前放置的是一局未完的棋局。

  他似乎全神贯注的研究棋局,连你走近了也没有察觉。

  可你靠近了,才发现他面前的棋局上密密麻麻的只有白子,没有黑子。

  许墨执一粒白子,考虑再三后置于盘上,又取下了一粒被吃掉的白子。

  “自己和自己对弈,要找多点花样。否则时日久了,多无趣。”许墨突然说,仿佛背对着你也能看到你面上困惑的表情。

  他转过身,和煦如春日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你恍然大悟,他自己和自己对弈,双方都用白子,除了考虑攻守策略,还需得记下自己走下的每一步。从前只知大国师棋艺高超,不知已出神入化至此境界。

  “许墨老师。”你行礼,轻声唤他。

  两年前,禁卫军接到一项特殊任务,是要为大国师许墨寻练术所需的奇石异草。为了完成这项任务,你们几个小队到许墨府上学习了两个月识石辨草的技巧。遗憾的是,你学艺不精,没有通过最后的考核,被遣送回了禁卫军,没有出任这项任务。

  但即便是如此,许墨依旧待你亲和,许你唤他“老师”,而非“国师大人”。

  他在你心里,博文广知、宽和待人,即便外界将他传的如何残忍血腥,你都相信你眼里看到的他。

  如果不是刺杀梁亲王一案他嫌疑太大,你实在不愿至此。

  “如果我是你,不会最后一天晚上才来,我会自己留一条后路。”许墨又笑了笑。

  他既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你也没必要躲躲藏藏的了。

  “今日到访,是想再向许墨老师确认一次……”你望向他未执棋的那只手,依旧裹着纱布,“这伤,到底是如何造成的。”

  梁亲王的佩剑上有刺客的血。三天前,你问过他手上的伤是哪里来的,但你感觉他并没有说实话。

  “这个问题,我三天前回答过你。”许墨幽幽的望向你,“看来你并不相信我。”

  他的眼神里带着丝丝无奈,让你心里情不自禁的油然而生些许愧疚之情。

  “我不是不信许墨老师,我只是——”你说,“不信能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的大国师,会在制药的时候割伤手。”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许墨微微摇首。

  你深吸一口气:“那便——请大国师将伤口与我一观,到底是瓷片割伤,还是利刃所伤,我一看便知。”

  “不可。”许墨轻描淡写的拒绝了你。

  你一时愣住。

  原本你以为,以许墨的性格,要么会大大方方的将伤口给你看,要么会拿别的借口忽悠你,或者干脆使什么术来个障眼法……你原本以想好了应对他这些法子的策略,没想到他借口都没找,干脆的拒绝你,让你一时毫无准备。

  可你不可能就停在这里。

  无论许墨是不是刺客,你都要查清真相。他不是,就为他洗净清白;若他是……再想别的法子。

  “许墨老师!”情急之下,你一把抓上他的手腕——

  “你——”他也未料到你敢突然出手,被抓了个正着,整个人被你的力道拖住,不受控制的朝你的方向摔了下来。

  “大胆!竟敢行刺国师!”屋檐上闪下一道黑影,下一刻,冰冷的剑刃被架在你的颈上。

  你僵在原地,不是因为颈上的剑,而是手中许墨的手腕……消瘦的不似常人。

  “无,无妨……”许墨有些狼狈扶住石案,重新坐回去,对那守卫道,“她不是行刺,你退下去吧。”

  守卫领命退入黑暗中。

  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西月国的大国师不可能被你随手一拉,就能从石凳上摔下来。手中的手腕,不仅消瘦,还无法从中感受到一丝力量

  你虽没有真正见识过许墨作为大国师的本领,但在往日的接触中,也知道他轻功卓越,身手不凡,而现在的他,和一具行尸走肉的空壳又有什么区别?

  “你病了。”你的声音在颤,担忧和不安潮水般的涌入你的身体。

  许墨却理了理凌乱的衣衫:“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么失态的样子。”

  “怎么病的这么重!你看过太医了么!太医怎么说!吃药了么!你……”你的小嘴叭叭个不停,说了一大串才发觉不妥,声音慢慢小下来。

  开什么玩笑,大国师的本领岂是寻常太医能比的,他的病若自己都没有法子,太医又如何能医。

  最重要的是,一旦大国师病重的消息传出去,朝中必有动荡。

  “旧疾了,不碍事,况且,我已知道了治病的法子。”许墨反过来宽慰你,又问,“倒是你,梁亲王一案,到底查的如何了。”

  他这一问,你又脸红了……

  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估计连跑几步都要喘气,怎么可能杀的掉堂堂兵马大将军?

  “现在……没什么头绪了。”你有些懊恼,也懂了许墨为什么一开始会说“如果我是你,不会最后一天晚上才来”这种话。

  “介意,让我帮你分析吗?”许墨侧头朝你笑笑,“把你查到的线索都告诉我。”

  “嗯。”你见他神色如常,怕扰他休息,决定长话短说,“那晚我查到……”

  许墨却突然扶住你的肩,蛊惑般的望着你,道了句:“看着我的眼睛。”

  “什……”你下意识望过去,还没来得及发问,便感觉身体逐渐失去意识,唯有眼睛一片清明。

  脑袋里的思绪和记忆如潮水般搅动,最终汇成一束,透过你的眼睛,被许墨摄去。

  你突然意识到,他在摄取你的记忆。

  你对嫌犯的拷问、案发现场的细节、皇帝对你的任命……与这件案子相关的所有记忆,都按着从后到前的顺序,一点点的被许墨窥探过去。

  原来他说的“告诉他线索”是这样的方式……果真比你口述要来的清晰效率。

  不……等等!

  “别!”你开始抗拒许墨对你记忆的摄取,但已经晚了。

  记忆不断倒流,在东偏殿,你吸入迷药,倒在地上,刺客的身影从你身边掠过,再折回来……

  “不要看了!不要了……”你猛地挣脱开许墨的束缚,四肢恢复行动力,趴在案台边,大口的喘着气。

  许墨坐在你身边,一言不发。

  他什么都看到了。

  “对不起!”你下意识就道歉,虽然不知道道歉的点在哪里,只好说,“对不起……我向皇上瞒了一些事,我也,我也不知道他什么要给我解毒!”

  你说完,自暴自弃的看向许墨。

  如墨的双眸里,不可置信、失落,甚至……痛苦的情绪清晰的夹杂其中。

  内疚感在你身体里爆炸,理智根本无法告诉你为什么你要因为这种事对许墨愧疚,但感情这么做了。

  你对许墨的在意,远远超过了你的想象。

  许墨却轻笑一声:“他倒挺会抓机会的。”

  “他?”你敏锐了捕捉他话中的字眼,“你知道他是谁?”

  “他是谁不重要。”许墨立刻说,“这案子你不用继续查下去了。我明日为你扎个纸人,你带去给皇帝复命。”

  “纸人?”你疑惑,你确实听闻许墨会扎纸人,并且扎出的纸人如真人无意,会行走、能做事……只是说纸人是刺客,真的能应付的了皇帝?

  “不必担忧。”许墨的语气缓和下来,又恢复了平日云淡风气的他,“你捉的到底是谁,皇帝也不在意。”

  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真凶……”

  “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许墨轻声道。

  你还在犹豫要不要再多问两句,便听到许墨几声轻咳。

  “许……”你还未发问,就听这轻咳声已经转变成了急促的喘气,“你怎么了?”

  “无事。”许墨仓促的摆手,可有层层红晕似是从他的胸口开始蔓延,爬到脖颈,“时辰晚了,你早些回……回去吧。”

  痛苦的神色开始在他面上蔓延,额前已浮出一层细细的薄汗。

  “许墨!”你着急的扶住他,“药呢?你的药在哪?”

  “听我的,你快走!”许墨不答,冲阴影处喊了句,“来人,去药房取我药箱过来……”

  “是!”只听一声应下,又是一道黑影闪过,你心稍稍安下。

  “好了。”许墨转向你,吃力的挤出一个笑容,“你回去吧,一个小女孩子……大晚上的,早点回家,不然不安全。”

  你是禁卫军副队长,哪里又是小女孩子了。

  你只觉得眼眶一阵阵的发酸,伸手拦过他的身体,叫他靠在你的肩头,在他后面缓缓地按压,试图减缓他的不适。

  “我陪着你。”你哑声说着,话音不自觉的带了哭腔。

  “你怎么……这么没有防备。”许墨的声音越来越小,倒在你怀里,失去了意识。

  “在你面前,我不需要有防备。”你紧紧的抱住许墨,想用身体传递给他温暖。

  你不知道许墨的药房距花园到底有多远,着急的情绪将你对时间的流逝感无限放大,只觉守卫取药的时间长的离谱。

  “许墨……”

  “血……”许墨传出轻微的气息声。

  “什么?”你急问。

  “我需要……血。”许墨吐出几个字,但依旧没有意识。

  好在你听懂了。

  没有一丝犹豫,你取出随身的匕首,深深划开自己的手腕,递送到许墨的唇边。

  只要能救他,你做什么都可以。

  血液争先恐后的流出,香甜勾人的气息成功刺激了许墨,他不再需要你的引导,擒住你的手腕,吮吸起来。

  许墨的唇凉的像初春的江水,却给你带来灼烧的热度。伤口的疼痛早已感觉不到,酥麻的感觉从手腕逐渐蔓延到全身,你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块肌肤,仿佛都要随之燃烧。

  “许墨……”你唤他的名字,低头想看看他的样子,却被他有些散落的长发挡了个干净。

  这种感觉使你愈发的不安,只能将他抱得更紧。

  什么时候会停呢?

  你被吸干的时候,他会好吗?

  大量的失血使你的意识很快模糊,天旋地转的感觉慢慢袭来……终于,只听许墨“唔”的一声闷哼,你的手腕被大力的扯开,他睁开双眼,眼底恢复一片清明。

  “你……醒过来了。”你挣扎着晃了晃脑袋,内心慢慢放松。

  “抱歉……”他望向你被他吮吸的红肿的手腕,眉宇间皆是懊恼,连忙扯开衣裳上的一截布料,为你包扎伤口。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病情会发的越来越急,而且意识越来越涣散……若他还能维持清醒,即便被病痛折磨致死,也断不会吸她的血续命。

  “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头晕?”他抬头关切的望向你,却发现你的小脸皱在一起,双唇紧抿,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你缓缓的举起另一只手,指向许墨的头顶,强笑着问:“这个……是真的吗?”

  “这个?”许墨下意识摸了摸头顶,尴尬的清咳两声。

  一对白色的毛茸茸耳朵,不知什么时候,从许墨头上长了出来。

  “抱歉……吓到你了?”许墨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今晚第几次说抱歉了,今晚病发的急,他几乎没能控制自己的人形。

  “还,还会动哎。”你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不由的伸出手,又不好意思的缩回来,问道,“是……狐狸耳朵吗?”

  “嗯。”许墨点点头,轻声道,“你愿意的话,可以摸摸看。”

  得了他的首肯,你虽紧张,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伸手抚上了那对毛茸茸的耳朵。

  “好软啊。”柔软的毛发和触感令你爱不释手,忍不住多撸了几下。

  再撸几下,再撸几下……

  你早听闻京城里有狐妖的说法,一直未曾亲眼见过,如今和狐妖坐在一起,心底竟也无丝毫怯意,反而因为是他,生出得知他秘密的小窃喜。

  “国师大人,药取回……”取药的守卫冲进花园,正要把药箱呈上,眼前所见却让他整个人便僵在原地。

  他看到了什么?

  大国师居然当着那个女禁卫军的面,把耳朵露出来了,还……还给她摸?!

  你发现有人来了,连忙把手撤回来,心虚的藏在身后。

  许墨倒是完全不甚在意,吩咐那守卫将药箱放下,让他退下了。

  他取了伤药为你重新伤药,又喂了好几粒补血的药丸,自己倒是什么药也没用。

  今晚发生的事都太过玄幻,你见他已经没事了,处理完伤口便匆匆告辞。

  离别之际,你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许墨的身后。

  没有尾巴。

  太可惜了,你暗叹,下次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摸摸他的尾巴。

  派人送你回去后,许墨又差人准备了几大盒补身子的药材,准备第二日再送到你家中。

  你离开后,花园仿佛又陷入死寂,就连花园种植的大片狐尾花也没了精神。

  他瞟了眼堆得满满的药箱,又挪开了眼。

  喝了她的血,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吃药了。

  守卫从阴影中踱步而出,似是犹豫了好一会,才对许墨道:“国师大人……您准备何时动手?这都拖了快两年了,您的病真的耗不起了。”

  许墨闭上眼:“此事你无需再问,我自有打算。”

  “可是!”守卫急了,“那女禁卫军体质特殊,不仅鲜血可解毒养气,心肺皆可入药,若拿她来……”

  “够了,不必再说了。”许墨直接打断了守卫的话。

  你的血肉可治他的病,他何尝不知。

  两年前他召集人手,说是要寻奇石异草,实则是在找特殊体质的人来入药治病,找出了你。

  你八字纯阴,心肺血肉对狐妖来说皆是大补之物。

  许墨修炼术法多年,身体遭到反噬,早已重病缠身。

  可令人不解的是,他一直未曾取你炼药,这一拖,就是两年。

  “大人,求您了。”守卫跪下,“再这样下去,您时日无多啊……”

  许墨干脆翻了个身,将自己置于月光下,背对那守卫。

  他活的时间够长了。

  剩下的时日,就这么过去也挺好。

【捉拿周棋洛】

  西月国一直流传着一个冷笑话。

  说一名禁卫军、一名神射手、一名侍卫、一名暗卫一起到一家客栈吃饭,店小二问他们:“你们只有三个人,怎么要摆四副碗筷呢?”

  这则笑话其实说的是暗卫太神秘,无论白天黑夜,都没人能瞧见他们的身影。但一旦需要保护的人遇到危险,他们就会突然出现。

  你在皇宫当值,对暗卫的了解比普通人多上一些。

  他们不光被训练武功、藏匿等技巧,他们还普遍被切断了七情六欲。尤其是皇室身边的那群暗卫,都是自小在宫中被养大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唯一的信念就是服从皇室的命令。

  他们行踪成疑,即便你常常待在宫中,也几乎没有见过暗卫的身影,更不提那位形同鬼魅的暗卫队长周棋洛了。

  可此时当你推开周棋洛的房门时,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在房内收拾着衣物。对于你的闯入,他也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你干脆堂而皇之的走到里间坐下来,还清了清喉咙。

  但他依旧没有理会你。

  “我来找你,你一点也不意外,周棋洛。”你努力摆出神捕捉拿犯人的气势。

  “说实话,有点意外。”周棋洛停下手中的动作,居然回了你话,“我以为凭你的脑子,会高高兴兴的把那个自首了的将军捉起来了事。”

  “你……”你忍住反驳他的冲动,赶紧把话题转回正题,“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你就是刺杀梁亲王的真凶,是不是?”

  “我不是很想回答你的问题。”周棋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无论我说真话还是假话,你也都听不出来。”

  “但我有眼睛观察。”你站起身,“梁亲王的脖颈被割开,血流的满地都是。周棋洛,你我都割过人的颈子,那样深的伤口,人颈子飚出来的血,最远可以喷到房梁上,根本不会像是涓涓细流一样,在地上慢慢淌。”

  “哦?”周棋洛转过身,碧蓝的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你“然后呢?这说明了什么吗?”

  “这只能说明,梁亲王在他的脖子被割开之前,就已经死了一会儿了。”你盯着周棋洛,“梁亲王身经百战,迷药对他可能有影响,但绝不会致命。我推测,凶手是借迷药的力量,将他捂死的,然后再割喉,制造另一种死因的假像,对么?”

  周棋洛摊手:“推测似乎合情合理,但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紧张的看着他,手悄悄压在藏在衣服里的匕首上。虽然如果周棋洛突然向你发难,你可能连三招都接不下……但还是警惕点好。

  “凶手在伪造梁亲王死因后,还伪造了打斗的痕迹,故意在梁亲王的佩剑上留下了血渍,这样我们就会以为凶手也受了伤。”你放慢了语速,“而大国师许墨的手正好在那晚宴会之后受了伤,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他。这不是巧合,而是你在嫁祸他!只有你在宴会之后、作案之前去见过他,所以你才会伪造出这样的作案现场!”

  你一口气说完,看到笑容从周棋洛脸上一点点消失,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他不会杀你灭口吧?不会,现在杀你对他也不利。

  但是暗卫做事,能用常理推断吗?

  周棋洛一步步走近,直到站到你跟前,强大的压迫力逼的你几乎无法直视他。

  “你知道的不少嘛。”他轻声道,“所以呢,这位禁卫军小姐,是准备捉拿我归案吗?”

  “那这位暗卫队长,愿意被我绳之以法吗?”你毫不示弱的反问他。

  他哼了一声:“我又没病。”

  你又悄悄在心里把他骂了一顿,明明是他先问你要不要捉拿归案的好不好!

  “推理和分析都不错,很可惜证据不足。”周棋洛走到床边,系好了装着衣物的包裹,“也没有意义。”

  他拿起包裹,推开了面向后院的窗:“我走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哎,等一等!”你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要跑,赶紧追上去。

  “还有什么事?”他不耐烦的问。

  “你和梁亲王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杀他?”你追问。

  “与你无关。”他翻过窗户。

  你也毫不犹豫的跟过去:“现在与我有关了,我在查案。”

  周棋洛既没有阻拦你,也没有对你动手。这份“纵容”让你更加大胆。

  “还有,你不是皇帝的暗卫吗?现在为何不必贴身保护了?”

  “你要去哪里?是畏罪潜逃吗?”

  周棋洛终于忍不住扫了你一眼:“你真的……很吵。”

  “那就回答我。”你心一横,扯住他的衣袖。

  此案表面上是破了,但当中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你迫切的想知道真相,不光是关于破案,还关于……他。

  周棋洛被你扯住,身子一震,却很快轻笑一声:“你这么聪明,不如,好好想想……谁能许我不再做暗卫?”

  “你,你是说……”你感觉心下一沉,“是皇帝许诺你自由,让你,让你去……”

  杀梁亲王。

  你背后泛起阵阵凉意。

  这一切……刺客、迷药、甚至那场宴会,都是皇帝为了杀掉梁亲王布的局。

  现在的搜查刺客,追捕真凶,不过是他为了躲藏幕后的戏码。

  这不是你该查出来的东西。

  “识相点,去把那个自首的将军抓了吧,或者嫁祸大国师那个老狐狸。”周棋洛好心的为你指一条明路,“为你自己好。”

  他抖了抖衣袖想甩开你,没想到那只手还是紧抓着他不放。

  “够了,我没时间一直陪你玩。”他蹙眉。

  “我不会去抓无辜之人顶罪。”你用力盯住他,“你也不能这样一个人一走了之。”

  “那么你……”周棋洛冰凉的手拖住你的下巴,“想让我对你做什么。”

  “带我一起走。”

  周棋洛刻意暧昧的话令你有些脸红,但还是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禁卫军的待遇不好么?”周棋洛讥讽的说,“我可没义务带你离开。”

  你迅速为他分析利弊:“如果我留在宫中供出你,你觉得皇帝会放过对你的追杀?如果……我死在这里,证据也极有可能追到你身上。带我走才是最佳选择,百官只会认为我捉不到刺客,畏罪潜逃。”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周棋洛手上又使了些力,捏的你生疼,“我现在杀了你抛尸,保证没人能找到你,岂不是比带你走容易的多?”

  “你的命,对我来说,不值一钱。”他冷漠的抛下这句话。

  “那你为什么亲我?”你反问。

  擒住你下巴的手骤然松开。你从周棋洛脸上看到了令你满意的表情。

  惊讶、僵硬……连面颊上泛起的丝丝红晕都教你大快人心。

  那晚你迷药放倒,返回来吻你给你解药的,可不就是他么?

  周棋洛双唇紧闭,过了好一会才说:“那是为了故意让你显得特殊,好教旁人怀疑到你身上来。”

  “你想个理由需要这么长时间?”你不饶他。

  “不跟你浪费时间了,时辰不早了。”周棋洛转身就走。

  “喂!”你见他一眨眼的功夫就走远了,“你不怕我揭发你了?”

  “随你。”他头也不回。

  “这人真是不经逗。”你暗暗吐槽,急忙追上那抹暗色的身影,要跟上周棋洛,你必须集中十二分精神。

  他熟练的在宫墙边游走,巧妙的避开了所有的宫人。你不得不服周棋洛的轻功和对皇宫的熟悉程度,怪不得在宫里很难遇到他。

  突然,他在一棵老树边停下,轻身一跃,翻出了宫。

  你追过去,就见宫外恰好是一处土丘,一匹精壮马安静的停在那里,显然是周棋洛给自己准备的。

  “送到这就够了。”他跨上马,知道你跟在后面,揶揄的说。

  你气喘吁吁的跑过去,揪住他的衣摆。

  “三六八四。”你说,“你还记得我,是吗?”

  周棋洛的动作又停住了。经过你上一把突袭,这次他显得淡定的多了,掩盖住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三六八四,是他在暗卫后备营里的编号。在他被正式任命皇上的暗卫后,就被赐名周棋洛,三六八四这个号码消失在了尘埃里。

  可你却知道。

  “上马。”你听到他的声音。

  真的是他。

  “好!”你心中雀跃,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紧紧抓住他的外衫。

  周棋洛纵马急奔,你的心绪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你最初的记忆,就在暗卫后备营里,你可能是五岁,或者七岁——你自己也不知道——就开始接受最严厉的训练,那时候你除了活下去的愿望,生命里就只剩一个编号三六八四的男孩与你相依为命。后来,前朝李侯爷为给幼女挑选会武的陪读,从后备营里挑走了你。从那以后,你就过上了大户人家的生活,虽然是侍从,但能吃饱穿暖,也不再害怕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

  那个灰暗的后备营和陪伴你的三六八四永远被封尘在记忆里,神秘的暗卫组织又岂可能随随便便让你回去寻找故人?

  后来,你花了百般心思与暗卫打交道,接触过不少暗卫,见到队长周棋洛的时候,就怀疑他是曾经的三六八四。

  只是直至今日,遇上查案的契机,才确信。

  你终于找到了他——

  马儿停在半山腰一片空地,你与周棋洛相继下马休息,山间刮了大风,似是要变天,但凉爽的气息令你心情大好。

  你正要与周棋洛提及儿时的记忆,就见他背过身。

  “好了,我将你带出来了,你顺着北边的小路直走,见到琥珀向东,明天傍晚前能到一座山村,那里是安全的,再想去哪里都可以。”他说。

  你没想到他又要闹分别,急了:“那你呢?为什么不和我一起?”

  “和我在一起……很危险。”他垂下眼。追杀他的人从来不少,做暗卫的时候就是如此,如今只会更多。你如果与他待在一起,时刻都会处在危险中。

  “我不怕危险。”你又去抓他,这次却被灵巧的闪过。你担心他跑路,回身死死的抱住马脖子。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能这么说走就走了!”

  周棋洛站在距你几步远的位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轰隆——

  一道闪电劈过夜空,你只觉头顶白光闪过,再抬眼,眼前只有一篇空荡荡的山地。

  “周棋洛?!”你忙环顾四周,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周棋洛——你在哪里!”你呼喊着,茫然的在半山腰寻找着,但奈何你寻的多仔细,也连一片衣角、一处脚印也没有看到。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他若想甩掉你,你根本拦不住。前面在宫中你追的吃力,也不过是他故意等着你。

  凭什么走与不走,都随他所欲?!

  瓢泼一般的大雨毫不留情的落下,大滴大滴的砸到你身上,很快浸湿你的头发与衣裳。

  雨水让你的视线变得模糊,也将周棋洛的痕迹冲刷的更干净。

  震耳的巨雷之下,你的呼喊声显得那么渺小。

  “周棋洛,你这个混蛋——”

  “你身边危险又如何!”

  “我若不够强,拼了命变强就是——”

  “有什么人来了,战便是!”

  “从前过得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

  “周棋洛!——”

  你喊得声嘶力竭,试图在这暴雨中将声音传的更远一些。

  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真的走了。

  你终于埋头哭了,滚烫的泪水流下来,与冰凉的雨水掺杂在一起,混合成别样的温度。

  山间处处是避雨之处,可你的腿却重如千斤,如何也迈不动。

  终于。

  一双手臂自你背后伸过,将你整个揽住,搂进陌生又熟悉的怀抱。

  “对不起……”

  你听到身后他的声音,哭的更大声。

  揽住你的手臂收的更紧。

  你转过身,对上周棋洛明亮的眼睛。

  他低下头,将你面上湿漉漉的发丝拨到耳后。

  暴雨下,两人前额相抵,十指相依。

  无需海誓山盟。

  既看懂了你的心,他不会放弃,不会再离开你。

  其实对于周棋洛来说,你还记得他,他已觉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在他幼年最灰暗的日子里,陪在他身边的一直是你。

  在每天都有孩子受不了训练强度而死去的暗卫后备营里,是你与他相依为命。你们一同躲在柴房里分食的馒头,是他吃过最甘甜的美食;一同依偎取暖的冬夜,是他睡过最安逸的夜晚;一同互相鼓励再活一天的话语,是他拼命活到今天的信念。

  你被李府的人挑走的那天,他哭了一夜,也笑了一夜。难过你的离开,却又为你能逃离这个炼狱般的地方而高兴。

  他拼命训练,只为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暗卫,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你。

  即便是以陌生人的身份。

  刺杀梁亲王时,他发现你也和其他禁卫军一样,被迷药放倒。

  他知道皇帝为了确保他得手,亦安排了其他刺客在暗中监视。他担心中迷药的你会被暗处的刺客所伤,鬼使神差的,将自己唇上的解药抹在了你的唇上。

  或许是真的担心,或许“担心”只是为自己做这件事找的借口,他就这么做了,然后觉得自己其蠢无比。

  但恰恰是这其蠢无比的吻,让他知道,你也一直在记着他,找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