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露辞寒春
羁绊之约,于天地间同游。
苍茫云海,山峰雾里缭绕,深浅绿交错带来不似真切如白鹭。浑身皎洁的玄鸟朝无边蓝锦翱翔,展翅洒脱,惹得苍翠古树叶沙沙作响。一片飘于哗哗声源处,那是远方瀑布流水与小桥搭连一处。
“巫女坠下隐灵台那刻,身姿也同只飞翔的鸟呢。”狐耳微动,男子有青丝三千下的俊朗,唇角抿起诱人弧度,一旁是翅面蔚蓝海上涌起朵朵浪花的闪蝶,掠过花团锦簇,为他驻足。
周遭溢满的,是妖异而强大的隐能。
男子抬手,乌发滑落身前肩膀处,与素色大袖衫鲜明对比。黑丝手套掩盖不住骨节分明的白净双手,从宽大衣袖伸出,食指轻勾,闪蝶扑打出优美姿态,想落于指上。可惜未接触到,地上多现一摊灰烬。
“会飞的花朵,遗憾飞不过沧海。”男子似惋惜般低叹。黑紫眸子却平静若深潭,不易泛起波澜。“要入这局,还是把尾巴收起较妥,免吓着那姑娘。”男子噙着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背手离开。
随温润嗓音渐行渐远,草木味道缓缓抚平生灵敬畏。柔光照耀,星星点点的蓝色尘埃旁,有块大体乌漆的碎石,两道赤橙划痕斑驳着金色小点,妄图悄无声息寻回自己主人。一片竹叶飘来,带缕缕紫烟,彻底捂盖碎石力量。
碧色水面粼粼下笼盖层层幻术。传说,迷路人会寻真正殊林,梦境中探到真实。
这里是殊林最深处,名为故梦山。
始暖乍寒之计,山中木叶芽重新舒展,花儿蓓蕾初绽,翠鸟相鸣中,被飒风破割过的陈旧草木,赋予新生抽出嫩芽。见证百年光阴逝去的白花鱼藤,苍绿分枝交错间,落座一位气息纯粹干净的女孩。
羽衣在风中飘荡,一袭蝉纱薄饰中,颈前静躺一只用金丝边镶成的平安锁。手如柔荑把玩着,锁发出清澈声响。女孩黛眉轻点,两只脚在绯红襦裙下晃来晃去,小嘴哼唱不知名的歌谣。给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窈窕容颜,添上几分灵动气。悠然安逸坐在树上挑逗不知哪处飞来的鸟,好不惬意。
许公子在寻回云雀时与悠然结识。
许墨看到素日高傲的云雀,被位不相识的小姑娘乖乖顺毛时,眉峰一挑。顾不得催马扬鞭飞奔带来,素白大袍褶皱和黑丝凌乱,此刻关心脚掌受伤的云雀。
正欲唤那姑娘,哪知她已直勾勾盯来。从悠然那处看,长若流水的发丝顺在背后,被朴素簪子束起。玄色里衣印有杏黄花纹,隐约勾勒蝴蝶模样。一身缟色着装,贡品柔缎中,在春晖下折射淡淡光辉。
暗纹铺满华裳,穿在身上衬他谦谦君子的儒雅。黛蓝腰挂随他施礼动作而动。“姑娘?可方便下来谈话?我上去接你可好?”他不在意那些礼仪风范,却忧那姑娘晃悠着不慎掉下来受伤。
抬头,丁香色眼眸深探下去有浅浅担心。令人沉醉其中,也让悠然着了迷。他真好看啊。悠然挑逗鸟儿的手和不老实的腿停下。她方才是不是,坐姿不甚端庄?
见女子呆愣的模样,许墨掩下眼中笑意,思量如何抱她下来,“姑娘?”
话语间,悠然已从树上跃了下来,发丝随着风飘扬,颈间平安锁因幅度太大发出叮铃脆响,足尖点地。本应稳住身形,哪知脚下竹叶像施法般往前一抽,悠然扑到许墨怀中。
扑鼻而来是草木味道,贴合的温度透过薄薄衣衫传来,悠然耳朵挨近许墨胸膛,似感到男子斯文外表下,肌肉的力量。男子的手倒是绅士,虚揽悠然肩膀。低头,唇的温度便可渡到悠然发丝。悠然红着脸,颇些贪婪嗅着这股男人身上明净气味,心跳扑通扑通间,又不敢大胆呼吸。
许墨察觉到悠然紧张,轻笑出声,声音圆润温柔,不经意撩拨悠然心弦。小姑娘如此表现,真出人意料。
听到笑声,女孩慌慌张张从许墨怀里退出来,脸涨得绯红。情况突然,悠然依旧把手中云雀呵护的很好。
见小姑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清风倏忽拂过。“许墨。姑娘可以叫我,许墨。”
“悠然!”女孩音量蹭高,眼神不自在的往地下瞟。许墨,这名字取得真好。
“悠姑娘手中的云雀,是在下的。不知...?”许墨那双含笑的眸子,看着女孩扭捏。
“抱歉!瞧它受伤,自作主张做了包扎。”悠然云雀双手递还许墨,悄悄观察他的表情。
“谢过悠姑娘。实不相瞒,这小云雀儿,在下也捡不久,奈何医术不精,这脚一直未能给它医好。”许墨指腹轻抚云雀,盯着云雀足部有悠然使用隐能的痕迹,眼中闪过深紫色的光,转而即逝。
只是眼帘垂下,误让悠然认为他在自责。想宽慰几句,奈何耳力灵敏听到异常声响,意识不妙,提起长裙想速速离开。“若人问起,说没见过小女即可,大恩不言谢!”
许是有意,云雀张开翅膀慢慢悠悠飞起来,悬停在半空。许墨拉住悠然,“在下冒昧,悠姑娘躲得可是御影师?”
对上悠然略微警惕的神情,许墨耸肩,眼神却是温和,不曾离开悠然:“御影师前几日来过。姑娘帮在下医好云雀,我帮姑娘躲避追捕,可好?”
悠然盯着许墨的脸,毫不犹豫点头。
许墨将悠然领到自己住处。是静谧竹林中的一方安逸。绕过一片绀紫色番红花,是座小桥连接的亭子。黛瓦顶下的白墙灰瓦中,步有一局棋。
玉石棋盘上黑白子分明,白子被黑子团团围困,看不出生机。“闲来无聊,自己独弈罢了。”许墨挡住悠然探究的目光,“不想看看你暂住的房间吗?”
悠然脸上红晕再现,默默在许墨身后跟着,瞅见站在许墨肩头的云雀,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这云雀也乖,竟呆的住。我以前养的,三天两头往外头跑,师父嫌烦了,叫我干脆放了它。”
“悠姑娘的意思,我该还它自由?”
“没有!我没这么说!我觉得许公子可以把他养的很好!”
入夜,安顿好悠然。许墨散步至凉亭,望着一湖潭水,倒映月光。竹叶瑟瑟响,一片落于水中,引得圈圈水韵。背对那盘棋,许墨头上出现一对狐耳,九尾从衣摆伸出,月色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白。眼眸重回深紫色,云雀停在木栏上,左右张望。
“小云雀儿,我家姑娘叫还你自由呢。”抬手,云雀化为一缕白雾。许墨勾唇,本就是由幻术所来的云雀,自然,乖乖呆在主人身旁。
三梦坊有道:两人梦境相通,是醉中梦。闯入梦境是他,早在终点设下相遇迷局也是他。
三年长梦,我为许墨之妻。